时间之下，生命至上|生命至上

原标题：时间之下，生命至上

今年8月，国家卫健委院前急救调研组领导来到丽水市人民医院指导交流工作。交流会上，丽水市人民医院急诊医学科主任刘宏作了近10分钟的简短汇报。她珠玉落盘般的表述，明显带有急诊医学科工作留下的烙印，那就是语速越来越快，快得每个字都前赴后继地向另一个字奔去。而从她嘴里奔跑出来的文字，又不乏被迅速融合串联，显得清晰明亮，给在场专家留下深刻印象。这也是刘宏的特质之一——思维敏捷，思路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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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普罗大众眼里，急诊室往往是急诊科的代名词，如今的急诊科与原来意义上的急诊室已大不相同。丽水市人民医院急诊医学科包括院前、院内、病房和EICU。急诊医学科每天的工作流程除了诊疗急诊病人和病房病人，还要时刻准备应对突发事件。而应对突发事件，往往是急诊的日常。当然，也体现一家医院的急诊急救能力。早年应对突发事件，院前、院内基本脱节，随着信息化的推进，2018年开始，丽水市人民医院急诊医学科院前7辆救护车就有3辆已配置智慧医疗联网平台，应用紫云急救系统、微信群，实现院前与院内、急诊与专科的紧密联系。只要院前救护车到哪，院内工作人员便可同步知情车上病人情况，事先做好应急准备。让曾经的“患者等待医生”变为如今的“医生等待患者”，为严重创伤病人争取了最宝贵的生命救治时间。

在描述突发事件时，刘宏翻出了自己手机上的微信群说：“微信的最大便利是照片或文字上传后，可以让微信群里的院内人员身临其境，在分秒必争的紧急关头，让值班人员很直观看到，并事先做出准备安排。以前突发事件来了，那真是‘突发’，院前急救人员到现场，场面混乱的，除人员、大致哪个部位受损能提前通知院内外，其他内容基本不清楚。现在，极大改变了院前院内急救的缓冲时间。如果发生特大事件，超过三人或以上者，我们都要求提供现场报告，让院内急诊做好提前准备，做到条理化，清晰化，程序化。”

在院内急诊和急危重症病人的交接上，为了规范、优化急救流程和保证病人在诊治过程中的清晰交接，明晰病人的回溯性与救治过程的轨迹，便于病人的持续性治疗，刘宏带领急诊科从制度、规范和操作上都进行了改革。2016年，刘宏与护士长一起，为每一位急危重患者建立一个急救流程的时间记录表单，开始在急诊科使用，同时还进行持续质量改进，在抢救时间上进行最大程度的压缩。2018年，急诊医学科的规范表单被护理部采用，并推广到全院的护理流程中。2019年5月，丽水市卫健委参照了急诊医学科的交接表单向全市作出推广，进一步规范了院际间病人的交接。

当提及为什么这么热衷流程与制度时，她回忆起多年前发生的一个故事。那是她到急诊医学科工作了一年后的一个大雨天，在大洋路机关第二幼儿园门口，来来往往的家长都开着车在接放学的孩子回家。忽然人群中有一位在倒车的家长，不小心把一对横穿车尾的母子给扫了出去，场面一度出现混乱后，救护车到达现场，并迅速被送到丽水市人民医院急诊医学科。

那一次在院内处置上，刘宏亲历了抢救。当她看到几乎与自己同龄的年轻母亲和四五岁的小男孩毫无声息地躺在她和同事前面时，她明白这是现场死亡的两个生命，这让她马上联想到自己的女儿也刚好在机关二幼上学，一下子都没勇气走上前。当然，职业习惯又告诉她，哪怕没有希望，身为医生都必需力博一试。抢救结束后，在地下车库，她用了整整半个小时平复情绪，才有勇气离开。在她内心，还不能接受这么年轻的两个生命如此匆匆离场。

自那以后，她进行了全过程思考：如何更好配备救护车上的装备？院前院内医生交接期间该在创伤病人身上做些什么？创伤病人送到医院来能不能做到及时抢救，如何进行更有效的抢救？多年工作经验的累积，丽水市人民医院急诊医学科的团队协作能力逐渐养成，但再好的团队还需要流程制度来巩固，这些年，刘宏一直在努力。以前急救病人入院，经过一系列流程要二至三个小时才可以进入手术室，通过几年的流程改造，目前缩短到1小时，甚至能达到半小时。

为进一步强化团队的协作、合作精神，刘宏还制定了特殊病种的诊治流程，尤其在团队化复苏上，模拟了6人组，5人组、4人组和2人组配合，将抢救流程进行到最优化。此外对创伤、高危胸痛、卒中等病人的救治，一直按流程反复演练，让各位医生熟记于心。

2018年5月，国家胸痛中心检查组专家到丽水市人民医院现场，专家组要求医护人员模拟一场胸痛病人抢救事件。在模拟演练过程中，刚好从120急救中心接送来一位胸痛病人，相关医护人员马上进入真实的抢救中去。同时引起专家注意的是，急诊医生所有操作的真实场景与模拟演练没任何区别。专家组当场叫停现场演练，并说，这就是流程制度用事实说话最典型的案例。

“或许，我对创伤的纠结过于执着了。这些年，我们的团队出去普及急救知识时都觉得，在现场懂急救的人太少了。所以，每次普及急救知识，都要加创伤止血这一块。随着信息化的进步、急救技术的开展以及多学科联合、院际间合作的救治，我们救治水平比原来都有了很大的提升，但我依然希望，每一位经过我们手里的病人都能做到少出一滴血也好。”刘宏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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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5月，刘宏从重症医学科出任急诊医学科科主任一职。踏入急诊医学科前夕，刘宏的心情是复杂的。她觉得急诊医学和重症医学两个专业，无论在临床思维、诊治流程以及对病人后续处理上都有区别。而自己所学的专业是重症医学，在重症医学科工作了多年，换岗相当于换了专业。她说，她更喜欢做一个纯粹的医生，对书写文章和课题更感兴趣。初到急诊医学科时，刘宏的压力很大，那段时间，她觉得忽然没有了方向感，挺迷茫的。都说态度改变一切，后来在制订各类规章制度与书写各种流程的过程中，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去做一些事，既然到了急诊医学科，那就踏踏实实干事吧。

根据三级甲等综合性医院要求，急诊医学科在刘宏手里成立了EICU。同时，为了积极响应省委省政府提出的“最多跑一次”改革，2017年，急诊医学科又进一步与创伤外科、神经内科、心血管内科联动，相继建成国家胸痛中心（标准版）、高级卒中中心、中国创伤救治中心建设单位，加强区域诊疗中心的能力。每个中心的危急重病人都涉及院前急救、院内急诊处置流程，为使配合协作达到更加高效和无缝对接，刘宏与科室人员多次完善，健全各项急诊诊治流程等。并以创伤复苏室为中心，隔壁设立了CT室、DR室，对面设立急诊手术室。配置了多功能中央监护仪、多功能呼吸机、除颤仪、可视喉镜、骨髓腔穿刺套件、PICCO、升降温毯、床旁快速检测仪、M9 B超等医疗设备。同时，她常年安排科室人员进行心肺复苏、气管插管、紧急气道、紧急生命救援等培训，提升科室人员急救水平和能力。有人问，这些设备和培训都是需要大量财力去打造，你怎么舍得？刘宏说，抢救生命很需要，生命无价！另外在抢救病人时，她也不希望医生会有书到用时方恨少，有技不如人的感觉。2015年，她在德国莱比锡大学医学院进修时，亲眼目堵了德国急救系统的先进，他们每一辆救护车的配置，每一位急救人员的急救能力，都让她心生钦佩。在那里，卒中、创伤、心梗的病人，未到急诊信息已到，所有的医生都跟着患者跑，他们“以患者为中心”让她感受特别深刻。回国之后，针对胸痛、卒中、创伤中心的建设，刘宏调整了思路，只要能把患者服务好，急诊医学科愿意去做。

有时，一个环节的改善能够提升整个流程的效率。急诊是一个开放平台，它需要各科共同合作，院部、急诊医学科进行协调。以前，患者在术前要历经急诊、心电图检查、抽血、专科医生会诊、入院、病情告知等一系列环节，涉及诸多科室。如何让各科室做到相互协助、齐头并进，全在于流程的改造，及院前、院内互动无缝对接与高效救治。刘宏说，现在的胸痛中心、卒中中心、创伤中心，中心环节都是“以患者为中心”，如何调动十几个部门齐心协力，治疗患者，改善患者预后是关键。同时与信息科、医技科室、手术室、外科、神内、神外、心内、心外、普外等科室经过演练沟通，达成一定共识，保证诊治环节顺畅。

时间就是大脑。三年前，卒中中心的节点在于血凝分析结果不能在时限内完成，急诊医学科多次和检验科联系后，检验科不断尝试，终于找到解决办法，使得DNT时间减少近20分钟。后来发现病人缴费流程有滞后现象，急诊医学科就从信息系统入手，自己开发分诊系统，设置特殊病种优先救治通道等措施，使沟通顺畅的病人，入抢救室后23分钟即可给溶栓药物。

时间就是心肌。心肌梗死疾病的救治可谓争分夺秒，一旦发作，几分钟时间差都可能导致完全不一样的结局。2018年9月，龙泉市人民医院急电丽水市人民医院，一位心梗的纪姓男子需要急救，急诊医学科院内医生接完通知后，与相关科室值班医生迅速准备好一切。纪某到了急诊医学科，其心梗离发病时间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的最佳黄金时间，情况非常危急，院内医护人员打开绿色通道，所有流程检查完毕送入手术室抢救只用了28分钟，最后让纪某得以生还。一个心梗病人的术前只用20余分钟，这在过去是难以想象的。

时间就是生命。2018年，一位刘姓女子骑电瓶车带孩子去学校，被大货车撞伤，当时送到急诊医学科时，女子瞳孔都已不等大，这说明脑部挫裂伤非常严重，院内医生迅速打开急诊绿色通道，经评估诊断检查等，送进手术室不到半个小时。手术开颅解压后，第二天患者就苏醒了，术后恢复得非常好。

无论是胸痛、脑梗还是创伤病人，被送到急诊室后，检查的项目和过去一样，但是时间效率却比过去提升了好几倍。很多时候，医生一直在奔跑，但挽救的不仅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而是一个又一个家庭。三大中心打通了各个科室之间许多看不见的壁垒，使原本各司其职的专科科室在患者抢救的一个绿色通道内化分为整，是老百姓在危难时刻通往重生之路的三条“天使通道”，它给予急危重患者对生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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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宏说，以前在重症医学科，科室里的同事玩笑说屁股坐在哪里向着哪里。大家一致认为重症医生是“医生链”的最高顶层，十八班武艺样样精通，重症医学科的医生整体素质必须很高。到了急诊以后，她才发现，急诊医生的素质要求比重症医学科还要高。重症医学科有其他科室的前期处理，可以有一个缓冲时间，急诊医学科从对病人的第一感观就必须迅速做出结论，在这个过程中，急诊医生的思维要极度活跃，要考虑到所有的可能，先挑致命的治疗，再寻找其他病因。比如说，患者血压不稳定，急诊医生得先把血压调整到可以接受的范围，同时要通过询问病史、体检，查找、分析血压下降等原因，稍微放弃一个环节，患者预后可能完全不同。这些动作基本要在短短几分钟完成，那些时候，急诊医生就像“千手观音”。急诊医学科的正确诊疗，对病人后期治疗相当关键，可以说所有从急诊转入其他科室治疗的病人，后期诊疗都与急诊前期的评估密不可分。另外，急诊医生经常处在病人家属的直视下操作，甚至很多创伤病人的救治，如静脉穿刺，气管插管、胸腔闭式引流等等，这对急诊医生的技能要求是极大的考验。

都说医者父母心，因为心思都在病人身上，对自己的孩子从小缺少陪伴，以至养成了孩子们的独立个性。刘宏也一样，她的母亲也是一位医生，她从小耳濡目染母亲的忙碌与辛苦，自立能力特强，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高中报志愿时，她的志愿选的全是医学专业院校。当时，她的父母只好问她，你真的想做一名医生吗？当刘宏坚定地点了点头后，她的父母就留给她一句话：学医很辛苦，要学一辈子。后来，她的父亲因为心脏病离去了。刘宏更抱定决心，想做一名心血管内科医生。大学毕业后，刘宏被人才引进，从不远千里的北方吉林，选择来到山清水秀的南方丽水，进入丽水市人民医院工作。几番轮岗后，她初心不改，很想到心血管内科去，由于医院心内科医生已饱和，她被定科在重症医学科。

刘宏说：“现在不都提倡‘不忘初心，牢记始命。’嘛，有时候我都迷惑，我的初心是想做一名心血管医生，我目前的使命却要做好一名急诊医生并担负科室责任。我的初心一直未达，我的使命却要一往无前走下去。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还是想选心血管医生呢。”随即她又笑着补上一句：“或许，如《围城》里说的，如果真选择了心血管内科医生，可能又会喜欢急诊医生吧？”

如果说，重症医学科是处理“后置”病人的话，那么急诊医学科当是处理“前置”病人了。一个是救治老年垂危或生命边缘的病人，一个是救治生命突遇重伤或卡带的病人。刘宏在她青春活力最丰满的时候，在她成长期间，她在重症医学科体验了生命衰退的病群。当她感性渐退，理性渐丰，进入成熟期时，她面对的又是需要用理性立判那些生命中途遇卡的病群，这样的人生轨迹，抑许也是生命最好的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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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丨宣传科作者丨林剑辉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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