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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已老】林金栋 /漫山遍野满村香|漫山遍野的满

发布时间：2019-06-26 06:02:11 点击：次

作者简介

林金栋，男，汉族，中共党员， 1967年5月出生于青达门乡一个偏僻山村，工作之初，在达旗农村任教，后改行到党政机关，成为一名文职人员，年近不惑，承蒙组织厚爱，任乡镇书记。后调整到水利部门工作，近日解甲归田，休生养性。喜读文史，也有几篇豆腐块见于报端。豪爽、义气、唯喜杜康，徒步、骑车、采菊东篱。老人康健，儿女双全，不求富贵，只愿平安。朋友甚多，共享人生。

梁外山区没有沿河地区那样可灌溉的大片大片的农田，也就没有了碧波万顷的玉米、小麦，只在那圪梁梁上、山洼洼里、沟畔畔边种上糜麻五谷、山药圪蛋。饭碗里便多半是和菜稀饭、山药丸子、谷米凉粉、莜麦鱼鱼、荞麦饸饹、麻糊糊蘸糕等粗茶淡饭。但就是这些上不了桌面的东西让吃货们直流哈喇子。除了这些食材的有机绿色、梁外婆娘们天生的高超厨艺，还有一点就是大自然赋予梁外人独有的漫山遍野的调料。

先就说这梁外羊肉，早有人对攀登在悬崖峭壁上的鄂尔多斯白山羊编了一段顺口溜：吃的中草药，喝的矿泉水，跳的迪斯科，唱的爬山调，拉的是六味地黄丸，尿的是太太口服液。你说，这样的羊所产的肉能不好吃了？在我看来，羊肉好不好吃，一个是跑坡羊和圈养羊的区别，爬坡上洼的山羊满是肌肉，卧在圈里一动不动的多是肥膘，人亦如此，何况羊乎？最重要的是草，沿滩人喂羊，就是那根玉米秆，勤快点的人家粉碎或青贮，大部分人家是抱进一捆，搂出一抱，可怜的羊儿就咬啃那点玉米叶叶了。再看梁外的羊，漫山遍野吃着几百种野草，很多都是《本草纲目》中录入的中草药，其中不乏天然的调料，在悠悠岁月中，天天如此，早已渗透到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这样的羊肉不香才怪气。

跋涉在梁外的山山峁峁，你会看到不远不近一丛丛、一片片开着粉红或淡紫色小花的灌木，个子极矮，一两公分的样子，叶子也极为碎小，散发出浓郁的香味，这就是地椒，也被人们称作百里香。别看地椒个头小，但却是最具有集体主义思想的，要不一根也不长，要长就有几万株簇拥着生长在一起，构成一个部落。物以竞技，适者生存，地椒就是靠着这种凝聚力在最干旱最贫瘠的山地上生生不息。因为地椒有微毒，偶摘少许花朵作为炖羊肉的调料，人们一般是不直接食用的。地椒有祛风止咳、健脾行气、利湿通淋之功效，倒是山羊的天然保健药，自然是它们觅食的首选。

而择蒙则不同。地椒花可从夏初一直开到晚秋，择蒙花似乎只选择麦熟羊肥的七八月的雨季盛开。它也不像地椒一丛一簇挤在一起，而喜欢独自摇曳自己苗条的身姿，绽放出一粒粒米状的粉红色的花朵，以显示自己的孤傲不俗。择蒙花往往在雨后开放，于是，每每下雨后，小孩子们就会不约而同，提个编得密密的小箩筐，奋不顾身地奔向门前的大山或屋后的脑畔圪蛋，猫着腰，奔跑着，两眼放光寻觅着，在指缝间迅速摘下三朵两朵择蒙花来。到人迹罕见处，少半天可摘半箩筐。回家放在干燥背阳处晾干、收藏。母亲常常把它们放入碓臼中，撒少许咸盐，轻轻捣成粘状，捏成小饼，晾成半干，用一根细麻绳穿了，挂在凉房的墙上再干备用。

有客人自远方来，热情好客的梁外人一定会拿出最好的美食来招待。夏天的谷米凉粉和秋后的莜麦鱼鱼是梁外女人拿手的两道菜。这时择蒙就派上了用场，在酸盐汤或山药丝丝调的凉汤里，一定要有胡油呛择蒙才够味儿。在锅底里舀一勺清冽冽、黄彤彤的胡麻油，烧至冒出轻烟，再晾到恰到好处的低温，把晾干的择蒙花或揉碎的择蒙饼放进去，顷刻间，满屋飘香，这里，把握火候很重要，择蒙要黄而不焦，脆而不散。把呛好的香油趁热倒在凉汤里，嘶嘶作响，早已顺着鼻孔进入人们的味蕾。农家人自己吃山药丸子、熬和菜饭，哪怕一锅素拌汤，只要呛上一勺头子择蒙胡油，就成了难得的美食了。

在沙地上，有一种和择蒙相似的香草——沙葱，但他的花朵比择蒙肉实，粉色更加鲜艳。它的茎是空的，人们食用的主要是茎这部分，可作佐料，也可稍焯一下，作为凉菜食用，如再拌些土豆泥，微辣醇香，绝对是一种难得的美食。现在，人们如种韭菜一般种植沙葱，端上桌来，口感也不错，但我总觉得没有野生沙葱那股独特的桀骜不驯的味道。

梁外的亦沙亦胶的土地上，最适宜种红葱。春天里一行一行把葱鼻子插进去，只靠自然的雨水滋润而不需要刻意浇灌，但要随着红葱的生长不时培土。称之为拢葱，这样的葱根才会修长。外地人不怎么吃羊肉，所以也就不怎么种红葱了。而地地道道的鄂尔多斯人，没有红葱是不会炖羊肉的。无需其他调料，几根红葱、几块鲜姜、两勺咸盐足矣，炖出的羊肉绵溜溜、颤巍巍、鲜嫩筋道，骨头里都藏着清香。再呷上几盅烈酒，眯着眼听听悠扬的草原歌曲，那个美啊。

平时，是舍不得刨的吃掉细嫩的小葱羔，只掐一小把葱叶子，放在酸烩菜或山药糊糊里，红葱特有的香味立刻提升了最为简陋食品的味道，变得新鲜起来。